他們五個人身處半山腰,可以清晰的縱觀全局。

    山腳下,一群帶著牛頭面具的人瘋魔搬截殺了一群人。

    而那群人的身邊,就有很多染血的燈籠。

    人群中,顧颯和素裳再次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
    寧溪月!

    寧溪月站在一邊,叉著腰,沒有動手。

    “她還真快!”素裳嘟囔。

    “想必這些人也是偷渡來的人,和咱們一樣……燈籠!燈籠就是鑒別他們身份的東西!”顧颯不著痕跡的看向父子三人。

    他們的手中還拎著燈籠,但是燈籠已經滅了。

    聽到這話,父子三人會意,立即一甩手,將燈籠扔到地上,踩碎。

    “你們先走,還是我們先走?”顧颯唇角微勾,似笑非笑:“你們選山上還是山下?”

    兄弟倆顯然沒經過這個場面,都看向父親。

    父親則緊張的握緊了拳頭:“山下還能走嗎?就此下山,豈不是正好被他們抓到?”

    “那就隨你們了,反正我們是要下山的,別到時候你反咬一口,說我們跟蹤你!”顧颯這樣說著,轉身在樹蔭下坐下。

    “你們要下山?”父親難以置信:“這是找死!”

    “我們又不傻,難道非要現在下山嗎?”顧颯有些無趣,示意素裳也坐下:“歇歇腳吧,都走了那么久了,反正他們也不會住在這里,等收拾完戰場就會撤了!”

    素裳坐下后,那個父親猶豫了一下,也在她們身便坐下。

    顧颯拿出水囊,喝了一口,遞給素裳,又拿出餅子吃了起來。

    “咕咕咕”

    也不知道誰的肚子叫了起來。

    弟弟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剛要說話,大哥的肚子也叫了起來。

    但他們謹記父親的話,都默契的轉過頭,不看顧颯和素裳。

    顧颯看著他們,忍不住笑出聲:“你們多久沒吃東西了?”

    父子仨人都不說話。

    顧颯示意素裳,丟了些干糧和一袋水給他們。

    “你們想吃就吃,不用怕欠我們人情,當然了,怕下毒不敢吃就算了……”

    父親看了眼山下的牛面衛,舔了舔干涸的嘴唇。

    看樣子,他們一時半會的也走不了。

    猶豫了一下,父親接過水囊,擰開后,喝了一口,似乎是確定沒事了,這才遞給兩個兒子。

    兩個兒子都渴壞了一般,接過水囊就猛灌幾口,轉眼間喝光了一袋水。

    素裳看著他們,若有所思的低語:“看來,他們真的和咱們不是一個縫隙來的!”

    顧颯忍不住笑出聲:“是啊,咱們走的是水路,差點沒淹死的那種!”

    “你們,從哪來的?”父親終于開了口,但神情間還是謹慎的很。

    素裳剛要說話,顧颯卻笑道:“問這么多做什么?反正等一會咱們就是要分開的,不知道性命來歷,對咱們雙方都好……”

    “對不起,我不是那個意思,”父親被說的紅了臉:“我不是故意要對你們戒備,而是……我們來時的路上,遇到了牛面衛,他們在四處抓人,我們是好不容易才逃進了縫隙里,所以……”

    他們那一行人之中,也就他們父子三人得以僥幸的躲過一劫,其他人都被牛面衛抓走了。

    也就是因為這樣,他們這一路上才不敢相信任何人。

    “之前我們看到你們,還以為兩位姑娘是抓堵我們的人,所以才那樣戒備……對不住,我姓鄧,兩位姑娘叫我老鄧就行,這是我大兒子,鄧老大,這是老二,鄧老二……”

    顧颯與素裳悄然對視一眼。

    老鄧,鄧老大,鄧老二……

    聽聽這名字,起的多么敷衍啊!

    擺明了是在敷衍她們兩個!

    既然如此……

    顧颯笑著指向自己:“小師妹。”

    素裳會意,也介紹自己:“我,大師姐!”

    鄧家三父子:“……”

    傻子都能看出來,怎么會有人取這么奇葩的名字。

    老鄧有些尷尬的笑了笑,知道人家倆姑娘是在配合他呢,實在不好多說什么。

    一時間,五個人只是吃東西,喝水,不再多說話。

    山下的人開始清掃戰場了,牛面衛又調來一些人,搬運尸體。

    顧颯他們躲在半山腰,不敢多說話,生怕搞出一點動靜再被他們發現,惹出不必要的麻煩。

    等太陽升起的時候,牛面衛們也處理完畢了,寧溪月說了幾句話,帶著眾人離開。

    直到他們走遠了,徹底沒了蹤跡,顧颯等人才出來,循著山路,又走了半個多時辰才來到殺戮的地上。

    雖然已經清理過了,可地面上,路旁的草地里,還是有大量的鮮血。

    素裳走到坡下,撿起一個沒能帶走的沾血的燈籠,扔給顧颯。

    “看材料,和咱們當時打的燈籠差不多,應該是一批的!”

    老鄧也過來看了看:“對,確實和咱們用的一樣……”

    話音一頓,他皺著眉頭看向顧颯:“這么說來,你們和我們所找的,是同一批人?”

    “不止咱們,估計所有人都是這樣,”顧颯將燈籠扔掉,轉身上路:“結界的縫隙有多個地方,暗市那么大,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精準找到的縫隙的,必定有一個龐大的組織在運行這件事。”

    有人統一運行,那底下的人就各司其職,互相之間大抵也是不認識的,所以就需要一個信物來確定互相間的關系。

    燈籠,應該就是信物之一。

    轉頭,她看向老鄧:“你對這個結界的縫隙了解多少?”

    “這個我不清楚,一切都是別人幫我處理的,我只負責出錢,”老鄧指向兩個兒子:“我們父子三人,稍微會點雜耍手藝,所以就想來這里碰碰運氣,所以就花錢找人帶我們進來了,但是具體的,我們真的不清楚!”

    鄧老大和鄧老二兄弟倆互相看了眼。

    從他們的眼神里,顧颯明白了一件事:……老鄧是在胡說八道呢!

    他肯定知道什么。

    但是人家不說,顧颯也就不多問。

    到了山腳下,雙方個別。

    只是分手時,老鄧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素裳:“有句話,不知道當不當講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素裳頗為敵意。

    一個姑娘家家的,就這樣承受男人異樣的目光,終究不舒服。

    老鄧咳嗽一聲:“不知道兩位姑娘當時上路的時候,可是看過畫像?”

    “……畫像?什么畫像?”素裳看向顧颯,搖頭,疑惑的很:“我們當時是花了重金,很重很重的金,所以什么都沒看,就被直接領上船了。”

    顧颯則從老鄧的目光中,看出不尋常的端倪:“老鄧,你,你不會是看到了她的畫像吧?”

    “小師妹,你胡說什么呢,他怎么可能看到我的……”

    素裳調侃的笑聲還沒完,就見到鄧家父子三人一起重重的點頭。

    鄧老大:“我看到了!”

    鄧老二:“是你的畫像!”

    “不止我們看到了,還有同行的人都看過了,”老鄧一聲嘆息:“當時那個人拿著你的畫像,和同行的幾個女子都仔細比對過了,確定不是你,才讓她們上的船。”

    這么一說,顧颯和素裳都想到了一件事。

    當初寧溪月來的時候,阿四提著燈籠很仔細的看過她,她們當時還以為是阿四調戲人家小娘子,沒想到,竟然還有這樣一層深意。

    “我們之前不想和你們同行,也是因為這個原因,他們說,牛面衛在找姑娘,我們也怕沾上是非才……可是這一路行來,我們發現姑娘好像并不知道畫像的事,所以才提醒一下姑娘。”

    老鄧說完就帶著兩個兒子先走了。

    顧颯則和素裳站在原地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會被牛面衛畫了畫像搜尋?”顧颯黛眉微沉:“你是不是還有什么事情在瞞著我?”

    “沒有,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,”素裳也急了:“之前我就知道寧溪月在追殺我,但當時是因為我逃走的原因……但是那時候,好像并沒有牛面衛搜尋我的事情,我,我也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。”

    要是知道暗市都花了她的畫像,牛面衛在四處搜尋她,她怎么會傻到自投羅網,再回到暗市?

    “我,我要是知道有這種事,肯定有多遠就跑多遠,死都不會回來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