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孩哭著哭著,又呵呵笑了,仿佛在嘲諷宋源,又仿佛在自嘲。
“一看你就是個亡命徒,你肯定沒有父母沒有子女沒有親人吧?所以你可以什么都不怕,但我不一樣,我有爸爸媽媽,還有年邁的奶奶,他們這些年,為了救我,幫我整容植皮,幾乎傾家蕩產,我又怎么能再拖累他們。”
宋源咬牙,“所以,你選擇自殺。”
“是。”女孩吸了吸鼻子,把所有眼淚都咽了回去。
“自從他出獄后,我的父母就很不安,每次,門口但凡有個風吹草動,他們都會被嚇醒,尤其是奶奶,奶奶經常半夜拿著菜刀站在門口,她說讓我安心睡......她來保護我們......”
“這樣的日子,我受夠了!”
女孩突然很大聲的吼道,她抬頭,朝著夜空。
“明明我才是受害者,明明他才是十惡不赦的兇犯,到頭來,這個社會卻容不下我,我不管去哪里,都會遭到異樣的眼光,在相親市場,更是被人唾棄,就連和我爸爸差不多年紀的男人,都看不上我。他們說,你都這個樣子了,有人肯要你,你就燒高香吧,還要挑?”
“而他呢,他一出獄,就跟沒事人一樣,他的家族會幫他擺平一切,他仍然是受人追捧的富二代。即便當年被輿論批評過,但事情已經過去那么多年,又有誰還記得呢。”
女孩又是哭又是笑。
“反正我被毀了容,這輩子也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樣談戀愛結婚生子,活得毫無意義......還不如,就這樣死了......一了百了......”
“只要我死了,爸爸媽媽再也不用沒日沒夜的辛苦賺錢,帶我醫院做修復,再也不用擔驚受怕。”
“他,就算想報復我們家,看到我死了,應該會就此罷休吧。”
這一刻,夜空似乎離她很近。
她的雙眼,凝視著月亮和星星。
伸出手,抓了一把,又迷茫的松開。
她最后一次,轉過頭,看向月月,“小妹妹,對不起了。”
月月畢竟年紀小,還未完全消化她剛才說的那些話,此時,聽到女孩說對不起,卻是一下子明白了過來。
“姐姐,你不要沖動。”
月月急得不行,連忙邁開小短腿,朝前跑去。
“你不要過來。”女孩將目光轉移到宋源身上,帶著哀求,“帶她走......她還小......我不想讓她看到......”
宋源點頭,臉色嚴肅,“既然你已經做好這個決定,那我也不會多管閑事,一路走好。”
說完,他快步上前,攔腰抱住了月月。
月月朝女孩努力的伸出雙手,不停踢著腿,“姐姐,你不要跳,不要跳!”
女孩決絕的轉過身。
她臉上的淚水已經干了。
微風拂過,涼颼颼的。
她卻絲毫不覺得冷。
她跨過欄桿,站在天臺邊緣從八樓望下去,她的父母,還站在樓下,嘶聲力竭的喊著她的名字。
而不遠處,一群她不認識的人,正拿著許多床單被套過來,似乎是想接住她。
與此同時,消防車的鳴笛聲也從遠處傳來。
女孩眨了眨干澀的眼睛,對著樓下的父母,扯著嗓子喊道,“爸,媽,女兒不孝!來世,再做你們的孩子!”
說完,女孩抓在欄桿上的手徹底松開,身體如一片落葉墜了下來。
“啊,小靜,不要,不要——”
樓下,婦人睜大瞳孔,她劇烈的晃動著雙手,頭也使勁搖晃著,可不管她怎么做出努力,都改變不了現實。
看到女兒撒手,婦人在下一秒就暈了過去。
丈夫下意識抱住她,可想到女兒,又猛地丟下妻子,不管不顧的朝前跑去,這一刻,處于本能的想要接住自己的孩子。